卦师异闻录之雁撞墙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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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撞墙

正月廿一,春寒料峭。我们这个小城里的年味儿还没散去——主要是家家户户放鞭放响的那个火药味儿还没散干净,走在路上总是被冷不丁冒出的熊孩子扔出的摔炮吓一跳。

我出门买了早点,回去的时候瞧见齐家的大门开着,就顺路进去看看。年前齐源回了山里去陪他爹和师父了,前两天才回来。

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唱经的动静,我还以为他是在做早课——虽然他一直声明自己不是个道士,但是入门的早晚功课还是做得很认真。我瞧了眼手机,已经八点半了。嘿,今儿个起得可是够晚呐,这要是还在山里不得又是一顿排头?

我推了门进去,看见这位大爷正躺在那把老竹躺椅上,棉被是垫一层盖一层,伸只手出来,举着个手机正放着郭德纲,哼着不知道什么经文,时不时还一阵傻乐,简直不能再惬意。

“我去,把门关上把门关上,屋里就这么点暖气全给你放跑了!”一阵穿堂风吹过,冻得他一哆嗦,一个没拿稳,手机砰的一下正好砸他脸上,发出一声惨叫。

奈斯。

“唱的啥经?”我边问边扔了个包好的煎饼过去。

“太平歌词,《白蛇传》。”这货脸还被手机盖着,却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一样嗖地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吃的。

而我已经在后悔刚才没扔一塑料兜豆腐脑过去。

“怎么这个味儿?”

“嗐,年前不是在山里吗,有天晚课的时候念《清静经》,一不留神唱出了太平歌词的调子,被我师父这一通收拾的。

我觉得我可能是落下病根儿了,现在我唱啥都是一股《清静经》味儿。”

我油然而生一股幸灾乐祸之情:“活了个该,让你平时少听点儿相声,出家人少听那三俗的东西。”

而他已经在忙着对付那个煎饼,含混不清:“我没出家······语言艺术懂么,什么三俗不三俗······”

我一边啃着个馒头,一边在他这屋里溜达。在靠窗的台子上看见一堆木屑,旁边还放着一堆手锯、台虎钳、刻刀之类的木工家伙什。顿时乐了:“哟,齐山人,您最近这是打算开拓新的业务渠道了?这一堆家伙事儿可是够专业的啊。”

他挣扎着把上半个身子蛹咕出被窝,往我这儿打量了一眼,然后咻的一下又钻了回去:“那个啊,那是做着玩儿的,最近也没人看卦,无聊的要死······”

说着他突然眼睛一亮:“诶不过你的这个提议不错啊,你说我要不搞点木雕啥的往外卖一卖?又能陶冶情操还能挣钱,我跟你说我最近可真是穷的没法儿没法儿的,其实以前在山里面的时候我就老琢磨,我要是不学看卦算命啥的,去当个手艺人也不错,木雕啊玉雕啊,到时候一出去说是工匠精神多有面儿不是······”

我从桌上那一堆破烂里拈出来个不知道是子弹还是飞镖的东西:“这是个啥?”

“那是只大雁。”

······我使劲儿把眼前这玩意儿跟记忆中的所有飞禽对比了一下,失败,遂放弃,把它扔给了齐源。

“给木匠师傅们留口饭吃吧,我怕他们看了你的大作后会忍不住羞愤地断臂归山······”

“你懂个屁,我刻了一晚上······”他很愤愤不平地接住,小心翼翼地擦了擦,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,不再说话。

我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,也找了个沙发椅躺了下来,打算就这么度过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午,直到外面传来了“齐老师在吗”的一声吆喝。

早上的光线正好,透过窗户照亮了桌对面坐着的人。这是个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人,说他二十多三十多好像都没错,长相没什么特色,脸上身上都收拾的干干净净,唯独一双手很是粗糙,指甲缝里有着残存的一点黑色,也不像是污垢,而像是长年累月从事绘画类的工作所沉淀出来的痕迹。

齐源这个时候已经裹着被子坐到了桌子那头的太师椅上,宛如一只春卷。他抖抖索索地伸出一只手抓住茶杯后缩回了被子,嘬了一口茶,脚上还拖着一双海绵宝宝的棉拖。

对面的男人也是被齐源这造型给噎得半天说不出话,定了定神,说道:“我是······”

“稍等,”齐源伸出另一只手把手机的相声关了,里头老郭唱得正欢:“······九龙口,用目看,天爷爷,观只见平郎丈夫头戴王帽,身穿蟒袍,腰系玉带,足蹬朝靴,端端正正,正正端端,打坐在金銮······”然后笑道:“您说。”

姜晚是个手艺人,十四岁离家,拜了师父学做大漆,至今已经十五年了。

头两年学漆苦得很,先跟着师父到漆林里割漆,生漆过敏得胳膊肿成小腿粗,眼睛都睁不开,整个脑袋跟猪头一样。师父说学大漆的都得过这一关,没别的辙,忍着。

过了快一年,过敏时好时坏,终于有一天,他赤手上大漆也不会被漆咬了,然后开始学上漆,学变涂,学烤漆······过了五年,终于有一天,师父说,成,你出师了。

出师后一开始他还是藉藉无名,只能拼命干活,他自己独立做的第一件漆器是一件芦雁造型的木雕,木胚造型作回首状,又振翅欲飞。他耐心地给这件木雕上了一十六层大漆,使尽了浑身解数,将自己所会的技法尽数融入到这件作品当中,最后出来的成品每片羽毛在阳光下都流光溢彩,但是移入阴暗处却又光华内蕴,流转不息。

当经过最后一道抛光与揩清工序之后,他也被自己的这件作品震住了。他把这件大雁搬到了屋外,看着它光华流转生生不息。

“您好,请问这是你做的吗?”正欣赏着自己作品的他猛地一回头,身后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俏生生地看向他。

那是他后来的妻子,两人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成婚,后来还有了个孩子,当然这是后话。

姜晚是个很有天赋的人,从他那第一件芦雁作品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他了,人们都说他手上出的物件是活的,有着不一样的生命力。后来他又去自学了国画,尝试着将国画的技巧融入到漆器里面,这个全新的手法顿时让人们的眼前一亮。自此他开始慢慢有了名气。

他做过好像藏了漫天星斗的手镯,他漆了藴着满原野火的古琴,他修过碎得不能再碎的茶盏,他画过好像能冒出炊烟的茶台。

他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方圆百里最有名的漆匠。

各地的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,他完成了一件又一件的作品,财富和名气都与日俱增。

但做漆也是一件极度耗人的事情,一件漆器从第一步固胎开始到最后出成品,短则五六周,长则五六月。永远做不完的订单也确实让人身心俱疲,他平常吃住都在工作室,就为了多一些时间来工作。

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来着?两周前还是三周前?记不得了。好久了吧反正。

没时间想这些,得把手上的活做完才行。

但是最近他好像出了点问题。

先是有一天,他带的小学徒关切地问他:“师父您最近是不是不舒服?总感觉最近的作品跟以前比差了点什么。”

以前每次拿起刷子与木胎,总是会涌出无穷的灵感,但是现在琢磨了很久,也没法画出满意的图案。感觉就像是现在做出来的器物,没有那种生命力了。

前两天有人给他送来了一件木雕和一件漆器,漆器是以前他漆的那只芦雁,客户希望能再漆个一样的作一对。他端详了好久,以前这个光泽我是怎么做出来的来着?

但是接了单子就得完成,他一道一道工序地上着漆,但是越做越跟记忆里的物件大相径庭。当正要上到第五遍漆的时候,这天清晨他去荫房那里检查漆干了没有,却看见了大雁的头断在了地上。

没有人捣乱,自己干活的时候也足够小心,但头不知怎么的就断了。这本身不是个太大的问题,自己就能修,无非再多加一道工序罢了。但此刻内心的烦乱实在是让他没有办法继续工作下去,于是他出了门,想去散散心。

刚过完年,天还很冷。他路过一个小弄堂,看见了一个杂货铺,门开着,外面挂个牌子歪歪斜斜地写着“看卦算命”。

姜晚之前听客人们说过,最近附近来了个姓齐的卦师,算的很准,但人很古怪。他又想起最近身上的一系列事情,叹了口气,要不我也问问吧?于是信步走到铺子门口,问了一声:“齐老师在吗?”

对面那个那人被齐源打断一次后沉默了很久,好像不知道该说啥了。过了良久才问道:“齐老师,我最近事业不是太顺,还有今天早上工作室里有一个大雁造型的木雕突然头断了,这有什么说法吗?

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?这种事能算吗?”

我听的眉头一挑,这种事情也能测?转头抹向齐源,他好像突然一下来了精神:“可以,把你的生辰给我。”然后也不像上次那样专门拿个盘出来,不知从哪摸出了纸笔开始写写画画。

我估计他是怕冷。

断卦的时候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知道了对方是个漆匠,还是附近很有名的那种,我听过他的名字,不过经他手的物件都贵得离谱,所以平时也没想过有交集。我瞄了一眼齐源,心说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手艺人,不考虑拜个师?

过了大约十分钟,齐源把目光从纸上移开来了,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开口了:“多久没回家了?”

“啊?得有······几个礼拜了吧。”

“家很远?”

“就在城里,但是工作太忙了,最近没时间回去······”

齐源叹了口气,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:“赶紧回去一趟吧,也许还来得及。”

来问卦的那个人一脑子浆糊的被齐源连催带赶地“送”到了门外,看着他打了个车远去的背影,我也莫名其妙,转头看了眼齐源,这家伙在门口都没有放弃他的被子,依旧裹得像个春卷。我问道:“春卷,怎么回事?”

齐源没计较他的新外号,若有所思:“这个人要离婚了,看他那样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。”

姜晚被连推带搡地送出了店门口,一头雾水地往家赶。

家里能出什么事?

可是等他进了家门,发现家里空空荡荡,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,他开始慌了。

找遍了屋子,他只在饭桌上找到一张已经签了妻子名字的离婚协议书。想着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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