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:
贺子珍从女儿口中打听毛泽东的情况,真是不厌其详,甚至不嫌啰嗦。问过的事情,她会再问一遍,李敏说过很多次的话,贺子珍也仍然津津有味。
但贺子珍很少和李敏讲起来年她离开延安前,发生过的事情,她之所以这样做,是怕影响了李敏的情绪,影响了李敏的生活。
图贺子珍
可是毛泽东不同,和李敏在一起的时候,他特别喜欢谈论贺子珍的状况,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对贺子珍的思念。每当李敏从贺子珍身边回来,毛泽东便会仔细询问:贺子珍身体好不好,精神好不好,每天吃的什么?
尽管如此,父女俩谈论贺子珍的机会也寥寥无几,和中南海的家人在一起的时候,李敏会刻意回避这个话题,但有趣的是,父女俩因为这个问题,竟然一起喜欢上了“玫瑰花”。
贺子珍去世后,李敏说出了其中的“秘密”,她说,玫瑰的“瑰”和贺子珍的原名“桂圆”的“桂”同音,和毛泽东谈论贺子珍的时候,两个人都心领意会。在自己的房门前,李敏还种了很多的玫瑰花。
图毛泽东和李敏
“桂圆”参与永新暴动,跟随贺敏学上井冈山
公元年6月12日,永新“六九”事变后第三天,一封海报张贴在了永新县城的大街上,海报上这样写道:
诸位父老乡亲,志士同仁:
明日午时三刻,在城西桥头处决贺敏学、贺灿珠、胡国槐等七名永新共产党员。特此通知。
团座李乙燃
这个海报里不得了,一传十十传百,很快整个永新县城都传开了。人群中交头接耳的声音很多,有人说:“贺敏学是“桂圆”(贺子珍)的大哥,学过武功,刀枪不入,枪毙了他真的可惜了。”有的人说:“贺敏学是个正义的人,我们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贺家遭难。”
第二天中午,很多人都围在了城西,这里戒备森严,很多人都慕名而来。贺敏学要被处决的事情可以说是家喻户晓,妇孺皆知。然而,这件事也引起了民愤。贺敏学是一位好汉,为老百姓做了不少事,在言语不断的人群中,大多数人对贺敏学都是称赞有加。
图贺敏学
时间到了,侩子手摘去了贺敏学身后的牌子,准备动手。贺敏学哈哈大笑:“有种的就杀吧,杀了我,还有我儿子,儿子死了还有孙子。”侩子手似乎被气到了,一把磨得铮亮的大砍刀挥起,嗖!一道寒光闪过,围观的群众都下意识闭了一下眼。
说时迟那时快,只听到人群中突然有个人高喊:“看镖!”嗖的一声,一只飞镖把这把大砍刀正好击中,大砍刀瞬间被打在地上,刽子手一声惨叫也倒在地上。现场突然一片混乱。“有人劫法场!”不知道谁的一声高喊,李乙燃在台上突然慌了神,朝着他的手下喊道:“机枪准备!”但是就是找不见谁扔的飞镖。
李乙燃又小又瘦,约莫30多岁,他战战兢兢地走到侩子手身边,用脚踢了踢,侩子手早已经气绝身亡,那飞镖上还有一封信,虽然被献血所染,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。李乙燃凑近一看,上面简简单单写了几个字:
李乙燃,我大军即将兵临城下,如果你再继续杀害无辜群众,三日之内定取下你的狗头。
北伐大军宁安莲
李乙燃虽然当兵多年,但看到这三个字还是吓出一身冷汗,尽管不知道这宁安莲是个谁,但他深知北伐大军的厉害。实际上,这宁安莲不是一个人,这“宁(冈)、安(福)、莲(花)”是取了3县的头一个字,故称“宁安莲”,意指攻打永新城3县的农民自卫军,其中便有袁文才。
图袁文才
事后,贺敏学跟随袁文才上了井冈山,负责袁文才和贺敏学沟通联系的人,就是贺敏学的妹妹,桂圆,也就是贺子珍。在贺敏学和袁文才的策划中,于年7月18日,展开了一场暴动,即著名的永新暴动,这场暴动,毛泽东在他的文章中曾高度称赞,贺敏学和贺子珍“一夜成名”。
永新暴动后,国民党疯狂进攻永新县城,贺家遭受大难,贺子珍的3个堂兄贺敏亮、贺敏克、贺敏文及两个堂嫂李四莲、杨三英都惨遭杀害,她的亲妹妹,也就是贺仙圆也被杀害。
年夏,永新沦陷后,贺敏学跟随袁文才上了井冈山,贺敏学把自己的妹妹也带到了井冈山,这一年贺子珍才18岁,她是井冈山上唯一有的女党员。
贺子珍出生在年的一个月圆之夜,父亲贺焕文便为她取名“桂圆”,上了井冈山后她把自己的名字写作“自珍”二字,有“善自珍重”之意,和毛泽东相识后,她才改了名字。
图贺子珍
和毛泽东相识,让毛泽东给她取名字
贺子珍上了井冈山后,一直在为革命而努力着,一天贺敏学告诉她,秋收起义的毛泽东要和袁文才谈判,想上井冈山。对于毛泽东,贺子珍只听说过,从未见过,袁文才吩咐贺敏学,为了以防万一,请带一队人马藏在周围,这边是井冈山上著名的“鸿门宴”。
毛泽东何尝不知这是鸿门宴,如果不是走投无路,毛泽东也不会铤而走险。秋收起义后,毛泽东带着仅有的八百多人衣衫褴褛,食不果腹,一时间没有了去路。按照共产国际的指示,毛泽东应该进攻长沙,但现在可是面临着生死考验。在革命危难之时,毛泽东当即决定,上山当个“山大王”,尽管在蒋介石眼中,这是上山当了土匪,但这却是最符合中国革命实际的选择。
但是,当时毛泽东所选择的井冈山上并不是没有人,袁文才和贺敏学就在山上,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,怎么办?有人说,直接攻上去,占山为王。毛泽东思考了很久,他认为,袁文才虽然是个“土匪”,但也是绿林好汉。永新暴动后,毛泽东就听说过袁文才和贺敏学的事迹,对袁文才只有敬佩二字。为了避免冲突,毛泽东决定和袁文才和平共处。
图年6月19日,毛泽东(右2)、陈毅(右1)、谭政(左2)、朱良才(左1)在福建龙岩的合影
除了带了几个团长,毛泽东可以说是只身赴宴。其诚意让袁文才大为折服,袁文才被毛泽东的真诚所打动。毛泽东为了表明自己诚意,决定送给了袁文才一百条枪,袁文才最后接受了毛泽东的建议,接纳红军上山。
毛泽东由于长期走路。脚底磨出了泡,当天下午,袁文才安排毛泽东住进了一个茅草屋,当时贺子珍就在院子里,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。毛泽东对贺子珍的印象非常好,毛泽东日后回忆说:“期初,我以为她是袁文才的女儿,就觉得她长的好干净,看起来好年轻。”
对于毛泽东,贺子珍多年后做了如下的回忆,她说:
当年毛泽东穿着一身灰布中山装,和其他的人一样,脖子上系着一根红色布条用来辨认自己人,他的个子很高,很瘦,颧骨都可以看得见,头发从中间从两边分开,眼睛炯炯有神,看起来很有智慧,也很温和,因为长期走路,他的脚上磨起了泡。
这是毛泽东和贺子珍的初次相识,但很快,井冈山上传来了杨开慧牺牲的消息,毛泽东不敢相信,多发派人下山打探,但是得到的消息却是一样的。此后,毛泽东整日陷入悲痛之中,再加上当时毛泽东在党内受到了排挤,身体又患上了疾病,真是祸不单行,贺子珍表示,愿意陪着毛泽东。
图贺子珍在瑞金(后排:康克清、钱希均、周月林、贺子珍,前排:彭儒、曾碧漪)
年,毛泽东在永新做调查,贺子珍跟随左右,这段时间内贺子珍和毛泽东的感情日益升温。贺子珍读过书,毛泽东喜欢贺子珍的才能,贺子珍说:“我感觉我的名字不好听,你能给我取个新名字吗?”毛泽东笑着说:“自珍这个名字就很好听,不必改了。”贺子珍在日后给毛泽东的信中,她把自己的名字一直写作“子珍”,贺子珍这个名字,便由此而来。
但在井冈山时期,毛泽东多数会对爱人称呼较为亲昵,比如他叫杨开慧会称呼为“霞妹”,杨开慧的名字本叫霞。所以他称呼贺子珍为“桂妹”。这个称呼一直沿用到了延安。
贺子珍离开延安,毛泽东在给毛岸英的信中并未提到她
从年毛泽东上井冈山,到年贺子珍离开延安,在这十年内,他们可以说是经历了革命最艰难的阶段。毛泽东在党内的职位一直受到排挤,加上国民党的千里追捕,直到遵义会议才确定了毛泽东的领导地位。
日后贺子珍的外孙女孔东梅曾感叹说:“那十年,是中国革命最为艰苦的岁月,是外公政治生涯最为艰难的时候,却是外婆一生中最灿烂的年华。”
图年毛泽东和贺子珍在延安
年,贺子珍离开了延安,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苏联,作为一个和毛泽东朝夕相伴十年的人,贺子珍为什么离开,其中还有很多复杂的因素,但值得肯定的是,贺子珍在苏联的生活并不如意。
年,贺子珍在看报的时候,偶然间看到了一条令她震惊的消息,说毛泽东有了新的夫人。为了证实这条消息,贺子珍特意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,不久,毛泽东回信:在苏联好好学习,以后我们就是同志了。简简单单一句话,贺子珍心凉如冰。
图贺子珍在苏联
年,抗日战争爆发3年后,毛泽东考虑到贺子珍在苏联的孤寂生活,把女儿李敏(当时叫娇娇)送到了苏联。李敏的到来,让贺子珍原本的生活确实充实了不少,但是她对毛泽东的思念一点没有减退。时年毛岸英也在苏联,毛岸英来看望贺子珍时,曾把毛泽东写给他们的一封信给贺子珍看。
其中部分如下:
岸英、岸青二儿:
很早以前,接到岸英的长信,岸青的信,岸英寄来的照片本,单张相片,并且是几次的信与照片,我都未复,很对你们不起,知你们悬念。
……岸英要我写诗,我一点诗兴也没有,因此写不出。我的身体今年差些,自己不满意自己;读书也少,因为颇忙。你们情形如何?甚以为念。
毛泽东
一九四一年一月三十一日
这封信并不短,其中交代了毛岸英和毛岸青的学习情况,也交代了他们的生活,但是没有提到贺子珍。贺子珍看到这封信后,心中还是有点失落的,她对毛泽东的思念只有增没有减。
从年到年,贺子珍在苏联经受了超人的苦难,在苏联她需要赚钱养家,需要工作,所以贺子珍常常早出晚归,披星戴月,李敏常常会在夜里看到妈妈还没有睡,在昏黄的灯下做衣服,有时候还要织毛衣,这些可以换来一些碎钱,算是一家人的生活费。
图年贺子珍和李敏在苏联
直到年,王稼祥去苏联治病,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贺子珍。当时贺子珍已经被关在了疯人院,看到贺子珍这样的状况,王稼祥马上请示了毛主席,希望可以让贺子珍回到国内,不再受如此折磨。不久,毛主席回复四个字:同意回国。
贺子珍的回国之路不算艰辛,但对于贺子珍来说,却充满了无限的漫长。本想着回国后可以见到毛泽东,但是事与愿违。李富春同志把贺子珍安排在哈尔滨后,贺子珍便一直在这里住了下来。后来,毛主席从西柏坡到了北平,贺子珍把李敏送到了毛泽东的身边。
而贺子珍,何尝不想去北京,刚到了石家庄,便被当地领导拦住,不知道什么原因,反正无法进入北京。正所谓“清官难断家务事”,贺子珍无奈之下,跟随方志纯同志一路向南,到了哥哥贺敏学家里,这一住就是10年。
图贺子珍回国后和家人合影
毛泽东惦念贺子珍,用“玫瑰”代替子珍
年,贺子珍离开上海,表示想要回到南京,在此之前,贺子珍和毛泽东沟通的方式只有一种,那就是让女儿作为二人沟通的桥梁,尽管给贺子珍写了信,也会让女儿带过去。
时间一长,贺子珍便有了习惯性的反应。贺子珍在南昌时期的护士卢泮云曾回忆,贺子珍到南昌后,已经形成了习惯,当李敏来的时候,贺子珍显得十分高兴,因为女儿又带信来了。
毛泽东的信很简单,三言两句足以让贺子珍开心好久,写信给贺子珍最频繁的时候就是李敏上高中的时候。李敏有了男朋友,对父亲保密了很久,高中以后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毛泽东。毛泽东得知后非常高兴,儿女的婚姻大事毛泽东向来是担心的,得知这个好消息后,他笑着说:“我看很好,但是你得问问你妈妈。”
毛泽东和李敏约定,每个月至少要有两次去看望妈妈,贺子珍的状况也只有李敏最为清楚,每当李敏从上海回来,毛泽东便会高兴地点燃一支烟,一边问李敏一边开心地笑着。毛泽东说:“你妈妈最近胖了没?”李敏说:“胖了,我妈现在的腰就像是一个大水桶。”父女俩在办公室哈哈大笑。
图李敏和父亲
和李讷的妈妈生活在一个屋檐下,毕竟有点不适应。每当和毛泽东聊起来贺子珍的时候,李敏都会刻意地回避。那段时间,李敏在自己的住房前面种了很多玫瑰花,毛泽东看到后就问李敏你喜欢玫瑰吗?李敏说:“对呀,妈妈的名字里就有个‘桂‘字。”毛泽东十分高兴,一有空就和她一起侍弄这些玫瑰。
每次在谈论到玫瑰的时候,父女俩都心领神会,李敏知道爸爸说的就是妈妈的意思,每次都说:“爸爸,我周末想去照顾玫瑰。”毛泽东满意地点点头,其实是去照顾贺子珍。
李敏日后曾回忆说,爸爸也会用“玫瑰”来代替妈妈的名字。她说:“爸爸曾送给我两个碟子,上面就画着两朵盛开的黄玫瑰,我十分珍爱,一直舍不得使用。”
每当毛泽东从李敏那里得知贺子珍生病的消息,他都非常难过。工作再忙都要为贺子珍寻医找药,并写信安慰贺子珍。让李敏印象深刻的是年庐山重逢后,贺子珍生了一场大病,当时李敏刚刚结婚,毛泽东便把李敏叫来,千叮嘱万嘱咐,让李敏赶紧去南昌。
图贺子珍和李敏夫妇在苏州
据李敏回忆,毛泽东除了让李敏带去了水果和信物,还安排了一个卫士,可以说安排得非常得当。贺子珍重病一个月,在李敏的照顾下,贺子珍逐渐康复,李敏告诉贺子珍:爸爸会再给你写信的。
殊不知,从60年代后,毛主席的信贺子珍便很少收到了,一方面因为李敏已经结婚生子,一方面因为毛主席日理万机更加繁忙了。不过好在,李敏把孩子送到了贺子珍身边,贺子珍的晚年还算十分幸福。
贺子珍晚年重回大众视野,安安静静离去
年毛主席逝世,自此之前,贺子珍对毛主席健康状况的了解,主要就是通过电视机实现的。
年,全国已经建立电视台32个,接收用户也已经达到了多万家,北京市百人电视机的拥有量达到了0.3台。贺子珍晚年居住在上海,毛主席曾派人给贺子珍送去了两万元,贺子珍用钱购买了一台电视机。
图贺子珍晚年
贺子珍听说毛主席身体不好,便安排李敏去看望。自从李敏搬出中南海,便很少去父亲身边。这次去看望毛主席,毛主席很艰难地对李敏打了一个手势,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连成了一个圆圈说了一句话。
李敏没有听清,便问身边的工作人员,工作人员也表示听清楚。此时的毛主席已经很困了,他闭上了眼睛休息了。李敏便退了出来。这个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?后来一个朋友给她分析说:“你爸爸会不会是向你询问你妈妈贺子珍的情况呢?或者是让你照顾好你妈妈,你妈妈的名字不就是‘桂圆’吗?”
李敏恍然大悟,也许是,也许不是。但这成为了李敏终生的遗憾,因为这是李敏和爸爸的最后一次见面。年9月9日,毛主席逝世,李敏得知这个消息痛不欲生,参加完毛主席的追悼会后,便匆匆南下,因为怕贺子珍受不了。
李敏赶到贺子珍身边时,发现贺子珍呆呆地坐着,看着电视上的新闻,一动不动。她不喝水,不吃饭,脸上没有泪水,却出奇的苍白。“妈妈在想什么呢?”李敏看到贺子珍的样子,心里像被扎一样难受。
图贺子珍和李敏、孔东梅
从年毛主席逝世,到年贺子珍逝世,在8年之间,贺子珍多数是躺在病床上。
望着窗外的世界,贺子珍的脑海里像是过电影一般不停地闪动。从新生的绿芽,到炎炎的夏日,从飘零的落叶到皑皑的白雪,悠悠岁月,从年和毛泽东相识,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。
这位曾经第一个上井冈山的女红军,这位曾经陪伴毛泽东爬雪山过草地的女战士,这位曾受尽无数苦难的好妈妈,带着对毛主席的怀念,带着对新中国的感激,于年4月19日,安安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