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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间故事深藏不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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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朝光绪年间,京城里武林豪杰多得很。亮在面儿上的好汉,或保境安民,或押镖保局,或扶危救难,或压制强霸,求的是名扬四海,声震八方。

对这类人,咱撂下不说,单说有位本事高强,又不愿显声露名的老英杰,此人姓柯,住在牛街一带,是回民,官称柯大把。

柯大把打小就有身架,有力气,喜好练武。

十一岁上,投了南城的武林高手醉鬼张三,拜师学武艺。

一直练到二十好几。十多年的汗水没白流,练成了气候。

醉鬼张三过世后,柯大把谨尊师命,自己继续练功,从不停歇。

平日里,他老实巴交,靠贩卖牛羊为生,不肯随意亮自己的本事,更不恃强凌弱,所以在牛街地面人缘极好。

有一年,天已入冬了,谁都知道“小雪”的羊最肥,正是贩羊的时节。

柯大把雇了两个把式,一块儿到口上张家口外贩羊。他买了两把(两群)羊,“咧咧”喊着,赶着羊往北京走。

过去,贩羊跟贩大牲口不一样,在路上用不着带草料,遍地都有干草。羊群走到哪儿就吃到哪儿。

可这么一来,官道是不能走的,只好奔山坡,过野岭,串小路。

进了怀来,当时很不太平。地方穷,日子不好过,常有路劫的贼人。轰羊的把式都清楚,一走进这地面儿就胆儿颤了。

柯大把是一口吃个鞋帮——心中有底。他给把式宽心丸吃,说:“没事儿,哪有那么巧,非得让咱们碰上路劫的呢!你们放心大胆就是了,真的出了强人,全有我支应着呢。”

他们走到狼山,已近晌午。忽听有人叫喊:“喂!轰羊的,谁是头儿?给我滚出来。”

柯大把他们停住脚,扬脖子望去,道上站着两个人,都是五大三粗,横眉立目,手里拿着茶碗口粗五尺多长的棒子。

俩把式脸刷地变白了,说话的语声也变了:“掌柜的,坏菜了,真碰上劫路的了。您老看咋办吧?”

柯大把坦然一笑,轻轻拍拍俩把式的腿,让他们沉住气,说:“别怕。咱跟他们说道说道。量他们也不敢怎样!”

他站起身,拍打拍打土,走到两劫路的前边,面带笑容,说:“二位,找我有事吗?”

“费他妈话!没事,爷们找你干嘛?我问你,过路为啥不跟咱爷们说一声?”这些话横着就拽出来了,真够噎人的。

柯大把一不动气二不上火,依然和气地说:“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。我们没妨碍二位,干嘛要打招呼呀?您要是走这条路,我们让开就是了。”

劫路的眼珠子一瞪,嚷道:“瞎掰!这地面归咱爷们管,能随意过吗?告诉你,识相的,痛痛快快交出二十两银子,免得爷们费事。”

柯大把摇摇头,说:“这可不大合适吧?我们小本经营,来回跑一趟,也弄不上几两银子。得,我奉送二位半吊钱,买点酒喝吧。”

“半吊钱?哄小孩子去吧!老小子,我看你是舍命不舍财呀!今儿个交不出二十两银子,把脑袋留下来顶钱。”俩劫路的举起棒子逼了过来。

柯大把看他们满嘴脏话,蛮横无理,也运了气。他估摸今天不会轻易了结,干脆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吧。

柯大把抬手示意,让两个劫路的且慢动手,说:“跟我个老头子动武,有损二位的名声呀!咱们再商量商量行不行?”

俩劫路得一听,心说有门儿,这老头怕恶的,就收住棒子,问:“商量什么?”

“干脆,咱们赌一赌吧。我让你们二人一起打三下。如果有一棒子打中我,伤了,死了,不用你们担承;身上的钱,山上的羊,任你们拿,任你们牵。如果打不着我,可得让我们过去,这主意好不好?”

俩劫路的听了,心里暗吃一惊,不由重新打量眼前的人。

柯大把足有七十岁的年纪,而且瘦小枯干,从他身上,怎么也看不出敢放出大话的底气。

于是就说道:“好。三棒子打不着你,爷们任你们走。老头子,准备好送死吧。”他们双双上前,举起棒子照柯大把下盘抡去。

这一招真损,两条棒子是一左一右分打两条腿,两面夹击,让你顾左顾不了右,不好躲。

柯大把不慌不忙,面露冷笑,待棒子快扫到腿上轻轻往上纵身,蹿起半丈多高。俩劫路的手中的棒子没打中老头的腿,结结实实碰在一起,“砰”的一声,震得虎口发麻。

此时,柯大把从空中落下来,两脚刚好踩在棒子上,接着一个跟头,又稳稳落在地上。这一连串动作,又快又脆又帅。

俩劫路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儿来,见头一棒没打中,火更大了。他们一个箭步抢上,以棒当枪,向柯大把胸口扎去,嘴里还“呀”地嚎了一声。

柯大把见棒子来了,脚尖点地,“噌”地向后跳退,棒梢离柯大把胸口四指多远,偏没够着。两个路劫的没辙了,准备往回收棒。

这时,柯大把深深吸了口气,硬把两根棒子给吸住了。

他俩慌了神,拼命往回拽。柯大把两脚牢牢钉在地上,棒子硬是拽不回去。

突然,柯大把张嘴吐气,吸力立时没了,两个劫路的没留神,扑通扑通摔了个屁股墩。

这一来,不但柯大把,连躲在远处看势头的俩把式也都笑出声了。

两个劫路的没捞到便宜,反而让柯大把给算计了,都急红了眼珠子,从地上爬起来,又蹿上前,举起棒子搂头盖顶砸下。

柯大把也变了路数,腿上较劲儿向前飞去,像一阵风从俩劫路的中间冲过,落在他们身后。接着双手分推后背,使俩劫路的扑了个大马趴,摔得鼻青脸肿,半天爬不起来。

柯大把手捋胡须哈哈笑着,说道:“三棒打完,二位该请回了吧?”

两个劫路的臊得耳根子都红了,情知再斗也赢不了,拣起棒子,勉强站起身,一腐一拐地跑了。

跑出老远,他们才回头恶狠狠地说:“老小子,等着你的,马上会有人来收拾你。”

两个把式听这话,更悬心了,凑到柯大把身边,说:“老爷子,他们准是搬人去了。这二人顶多是狗腿子,大头儿在后边呢!干脆,那些羊别要了,咱们赶快往回跑吧!”

柯大把摇摇头,说:“不碍事的,都有我呢!再霸道的强人也从我这儿讨不到便宜。只管放心吧,我在头里走,你们轰羊在后面跟,有强人先由我顶着。”轰着羊赶路就是慢,才走出一里多地,已经过了好一阵功夫了。

猛然间,前面尘土飞扬,人声呐喊,呼啦啦跑来一帮子人,个个凶神恶煞一般,手里都拿着兵刃。

打头的人正是让柯大把轰跑的贼小子。他们指着柯大把对戴头子说:“就是他,坏了咱们的规矩,还打人。”

贼头子跨出一步,双手搭肘,斜楞着身子,拿眼瞟柯大把。这小子膀大腰圆,一脸横肉,胡子拉茬的。一副凶相。

柯大把迎着贼头子站住,歪着脑袋,眯缝眼看他。

二人对峙了一会儿,城头子“哼呼”两声,阴沉沉发话了:“你打我的地盘过,不留见面礼,还打了我的人,老头儿,你的胆子不小啊!”

柯大把扑哧乐了,手抚胸脯,说:“这年头,胆子小了尽受气。问我的胆子嘛,有那么一点儿,而且还有个性子—硬气。咱是从不欺负人,也不挨人欺负。”

贼头子撇撇嘴,故意伸出大拇指,说:“喝,真厉害呀!现在咱爷们来了,你打算怎么样?”

“我倒是不想怎么样,说说你的意思吧!”

“好,咱爷们就划条道儿:过路钱二十两,另外,打伤了我手下人,治病钱一百两,拿出来,我就放你们过去。”

柯大把转转眼珠子,捻捻胡子,又摇摇脑瓜子,说:“上街走窗户——没门。我走路没碍你的事儿,凭什么交过路钱?你的手下人横行不法,打了活该,一个小钱也不给!”

没容贼头子在说话,他身后有人嚷道:“我说头儿,别跟老小子磨嘴皮了,伙计们,上啊!”呼啦啦,跑过群人,把柯大把团团围住。

柯大把微微冷笑,说道:“嘿,打群架?那就来吧!”

众贼人举起手中刀枪又砍又扎。柯大把闪、转、腾、挪,脚下蹿、跳、跃,手上击、劈、抓、塘,像风车一样转来转去,刀枪没能伤着他,反得着机会出手还击,给这个胸口一拳,给那个后背一掌。众贼人被弄得晕头转向,呜哇乱叫,眼前只见影子不见人,还时不时地挨拳脚,没有一会儿功夫就趴下了七、八个。

贼头子本来叉着手站在旁边看热闹,眼瞅着手下人被打成这个样子,就沉不住气了,急忙大喊一声:“住手!”

众贼人听到喝叫都跳出圈外,收了兵刃,有几个过去搀扶受伤的。柯大把翻腾了半天,竟和没事人一样。

贼头子说:“你还真有两下子呀!”

柯大把又笑了,说:“我还有三下子呢!”

贼头子摆摆手,“算啦,不跟你逗嘴皮子。听说你跟我手下人赌过打三棒子。今儿个,我也跟你赌一赌。我打你三镖,你要是躲得开,就放你走,怎么样?”

“打三镖?可以。不过,话得说回来,先前的三棒子是让贼小子白打的,你这贼头子也白打,太不公平啦!我得回你三镖,才叫两不该欠呢!”

贼头子点点头,说:“可以,让你回三镖,也免得别人说咱爷们欺负你。”

为什么他敢放出大话呢?因为他确实有点真功夫,在这地面很有名气。他本姓钱,人称钱神镖,钱神镖心里想:我只要一镖就可以以要你的命,还能容得上你打我吗?钱神镖取出三枚镖,这镖四寸长,尖和刃锋利无比。

他走上几步,离柯大把两丈来远站定,说道:“老头儿,留神吧,我可发镖了。”

柯大把立了个门户,稳稳当当地说:“行了,你打吧。”

钱神镖“嗖”地,第一镖甩出手,飞镖直奔对方胸膛,胸膛目标大,钱神镖意在必中。

柯大把啾准时机,略微侧身,手指一弹,镖直朝斜上方飞去,“铛”地钉在大树干上。

钱神镖一镖不中,又打出第二镖。镖直奔颈嗓咽喉,意在追命。柯大把是外甥打灯笼照旧(舅),闪身弹指,镖又飞向斜上方,钉在树上。

这钱神镖也真有鬼主意,他怕第二镖还打不着,就在刚刚出手后,紧跟着打出了第三镖,直奔面门而来。他想来个措手不及,让对方顾前顾不了后。

柯大把刚刚搪开第二镖,见又有一镖向脸上飞来,回手弹镖已经来不及了,便张嘴把镖给咬住了。

钱神镖傻眼了,连发三镖竟连一镖也没沾边,这老头真是神人?他戳在那儿,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。

柯大把吐出镖,在手上掂了两掂,说:“呵呵,你小子花活还真不少哇!好啦,该轮到我打你啦。我没带镖,就用你的镖回你吧。”说着话,他转身走到树下,背贴树干,来了一手“粘糖猴”,用内气功吸住树干,脚下使力,“蹭蹭蹭”爬了一丈多高,伸手把钉在树上的两只镖拔出,又“嗖”地跑下。

这一手绝活,可把众贼人唬坏了。他们叫了声:“快跑呀!”没命地撒开丫子。

钱神镖也慌了神,心说:我他妈的还站着干嘛?等着挨打呀?也跟着撒腿就跑。

柯大把不容他溜掉,随手甩出一镖,正打在腿肚子上。钱神镖“扑通”摔在地上,爬转过身子,两手抱拳不住作揖,嘴里哀求:“老祖宗,饶命吧、小人再也不敢劫您了。”

柯大把“哼”了声,说:“饶你倒是可以,但得依我一件。”

“您说吧,甭说一件,十件也依。”

“好,我劝你别再干这缺德的营生了。自古以来作恶的能有几个善终?看你身大力不亏的,干点什么活不比这强?让你的手下人也散了吧,去凭力气挣碗干净饭吃。就是这一件,你依不依?”

钱神镖沉闷一会儿,终于点了头,说:“行。反正这回栽了大跟头,地面上也难混了,不如找点旁的差事干。”

柯大把将手中的两只镖“扑扑”甩在地上,说:“拿了你的镖,走吧。”

钱神镖只得拾起,又从腿上拔下另一只镖,一块掖在身上,拖拉着腿走了。

躲在远处的那两个把式瞧了一场好戏,欢喜得要命,跑过来,伸着拇指赞叹。

柯大把连连摆手,说道:“没啥,没啥。这也是被坏小子们挤兑的,不得已呀!二位,回去后就当没发生这档子事,千万千万别和人提起。”

两个把式勉强答应了。可是,他们都是好吹的主儿,遇到这么露脸的大事,哪忍得住呀!回北京后就给传出去了。

崇文门外有条汉子,三十郎当岁,姓葛名山,在家中排行老二,人们都称他葛二。葛二是个练家子,

有点儿名气,但有个差劲的毛病:好逼强斗胜,老显自己能。

一天,葛二闲着没本,骝哒到天桥,先看会子杂耍,然后又到一家茶馆里喝茶。听见有人在聊柯大把惩治路劫的事儿,这下他可来了兴致,侧着耳朵仔细听。

那人眉飞色舞,连比带说讲得有声有色,活灵活现。葛二不由暗自思忖:看来,柯大把有些真功夫,我何不找他比试比试,来个以武会友。倘若把他比下去,我的名声不就传开了吗?

主意拿定,他端起茶壶茶碗,凑到那张桌子前,说声:“借光,跟您这儿坐会儿。”

那人赶紧说:“别客气,这儿有凳子,您坐您的。”

葛二乐着问:“您老哥贵姓啊?”

那人哈哈腰,拱拱手,回答道:“免贵,姓杨。您贵姓啊?”

“不敢当,小弟叫葛山。”

“啊——,原来是葛老弟,失敬失敬。”

葛二问:“刚才,听杨老哥提起柯大把老英雄,想必跟他挺熟识吧?”

“那是!不是跟你老弟吹,我跟柯大把老街坊了,交情不浅呢!他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。”姓杨的蛮得意地拍了下胸脯。

葛二微微一笑,说:“我想拜识拜识柯老先生,杨老哥能不能为我引见引见呀?”

姓杨的十分痛快,说:“没得说,这有何难。”他一口凋下碗里的茶水,抹抹嘴,站起身,接着说道:“咱们马上就去找他。”姓杨的领着葛二出了茶馆,直奔牛街走去。

走了一阵子,葛二说:“初次去见柯老先生,总得带个礼儿呀!”见道边上有卖鸟的,过去买了只黄雀儿。可是,他并不买笼子,把黄雀儿攥在手里。

才到牛街胡同口,姓杨的手一指,说:“嘿,巧了,柯大哥在那儿呢。”

葛二顺他的手望去,前面不远有个茶摊,敞门脸,前沿支个布棚子,棚子下坐着位老人,正端着碗喝茶呢。老人红脸膛,花白胡子,两只眼晶亮,透着精气神儿。

姓杨的走到棚前打招呼:“老爷子,喝茶哪您?我有位朋友,特意求我领他来会会您。”姓杨的一侧身,让出葛二,介绍说:“这位是葛山葛老弟。”

柯大把站起身,说:“幸会,幸会。请坐,一块喝点水吧。”

葛二略微客气客气,跟着姓杨的坐下了。

柯大把叫添了俩碗茶,端给他二人,说声,“请。”

葛二拿起碗意思意思,然后说:“听杨大哥介绍,得知老先生功夫深武艺高。今儿个抓空来看望,想向您讨教讨教。”

柯大把瞟他一眼,没动声色,平声静气地说道:“没影儿的事儿,别听他瞎白话。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有啥能耐?喝茶吧,别凉了。”

葛二见人家不捡碴,就又开了口:“初次拜会柯老先生,没带啥好东西,我这儿有只雀儿,送给您权当个玩意儿。”他张开攥着黄雀儿的手。

黄雀儿被闷半天了,能不想飞吗?可是怪事儿,它张开翅膀直劲儿扑拔,就是飞不起来,两只爪子像粘在手心上。

过了一会功夫,葛二手一扬,说:“您接着。”那黄雀扑地离了手心,飞跑了。

葛二故意咂下嘴:“呀,没留神,跑了。”

柯大把早看清了,刚才这手活是用掌气吸住了鸟儿。

他成心装傻充愣,说:“跑了算啦。我不好养鸟,给我也不见得养得活。您的心意我领了。”

葛二又碰了软钉子,可还不甘心,说:“听说,您老在怀来大显神威,能不能亮几招,让我这晚辈人开开眼呀?”

柯大把摇头说:“怀来倒是去过,可啥也没碰到。得,我的茶喝好了,二位坐着,我告退了。”说罢,站起身出了茶棚子,头也不回走了。

姓杨的埋怨说:“你老弟也太性急了。柯大把不会轻易答应露功夫的,得悠着劲儿来。”

葛二讨了个没趣,脸上很不自在。没法子,强忍着把窝囊气咽进肚,向姓杨的道歉,灰溜溜地离了茶棚子。

转眼间,三天过去。柯大把清早起身,在院里练阵子功,进屋落汗。外面传来吆喝声:“牛羊肉嘞一一,新鲜的牛羊肉嘞——。”

柯大把招呼老伴:“今儿晌午饭,咱们吃馅饼吧。我去买羊肉。”披了衣服走出大门。

胡同口停着辆独轮木车,上面放着鲜肉,卖肉的手捂耳朵喊得正欢。柯大把叫道:“卖肉的,过来。”

卖肉的听见叫忙转身,见是柯大把,心中不由一喜。卖肉的正是葛二。那么,他是干这营生的吗?不是。他家中略有俩钱,用不着干这种生意。这是他琢磨两天才想出的办法,从邻居的羊肉馆借来车和肉,利用卖肉机会找柯大把较量。

葛二高声应道:“来喽。”双手抄起独轮车把,一较劲,车轱辘离开地面。他平端车,甩开步“蹬蹬蹬”朝柯大把走来,到了面前,轻轻将车搁下,冲着柯大把笑。

柯大把心中打了个沉:这人好面熟呀!噢,想起来了,是头两天在茶棚里碰见的那小子。怎么,又找茬来啦?他打量了一下独轮车。卖肉的车讲究结实,连架带轱辘得有二百多斤;车上放几片羊肉、两片牛肉,满登登的,也得有二百斤。总的估摸,大约有四百斤,葛二竟凭空端着走出一二百步,力气着实可以。

柯大把装作不认识,说:“卖肉的,给我来斤羊肉,剁成馅。”

葛二见柯大把故意不认他,只得就坡下驴,说:“好嘞。”抓起半斤羊肉,不用刀切,两手一抻,撕下一块。

然后,把肉放在案子上,用手搓几下,整块的肉变成肉泥,再用荷叶包好,递到柯大把面前。

柯大把见状,心说:这哪是卖肉的架势,分明在卖弄!我要是不给他个样儿瞧瞧,准会跟我没结没完的捣乱。

他接过肉,说道:“卖肉的,等着,我拿钱去。转身走进院,功夫不大又出来了;手里拿着钱。当时还讲究花铜子儿。柯大把取出了二十枚,撂在一起,用俩手指头捏着,对葛二说:“也不知够不够,多少就是它了。你拿去吧。”

葛二伸手接,柯大把不把钱往他手里放,葛二只好攥住铜钱往外夺,用了用力,没扽动,情知柯大把暗中使了劲儿,心说:好,到底挤兑你跟我比试了。葛二也暗自运气,力到指端,二次去扽(den)那铜钱,可还是扽不动。便使足气力,少说有二三百斤,依然扽不出来。这老头子确实有功夫,葛二只好松了手。

柯大把笑了,说:“卖肉的,你把车袢(pan)摘下来,套过去拉,看行不行。”

江湖上有个规矩,既然是比试,不管谁划了道,都得走。葛二只好过去把车袢子摘下。车袢子是牛皮做的,二寸宽,四尺长,挂在车把上。

推车时,把它斜挎肩上,是借助肩膀帮助抬车把,掌握平衡用的,非常结实。葛二用车袢穿过柯大把手捏的铜钱柱,又把两个袢头合在一块,搭在肩上,然后“嗨”地较劲,用力往前拉。一连拉了三次,憋了个脸红脖子粗,钱还是没动,而且柯大把脚下就像生了根,身子也没动。

葛二泄气了,收回车袢子,说:“得,肉算我白送您吃,钱也不要了。”就要走人。

柯大把说:“等等,天下哪有买肉不交钱的理?”他把铜钱往车上按去,就听“哗啦啦”一阵响,铜钱粉碎。

葛二彻底服输了,拱手说:“柯老爷子功夫太深了,”葛二差之千里。您大人别见小人怪,改天再给您请安吧。”他抄起车把,一溜烟儿撒丫子跑了。

在牛街地面有个土地庙。这儿是个集市,阴历逢三到处是摆摊的,人来人往热闹非常。

有这么一天,街筒子上来了个耍把式卖药的壮老汉,人们都凑过来瞧热闹,转眼之间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。

壮老汉在场心拉开架势向围观的人施礼说道:“小老儿来到贵地,想献给各位一点玩意儿,练得到不到的,还请多多指教。”说着话,他拿过一把单刀,起了个门户舞起来。

那刀耍得呼呼带风,仿佛一团白光裹住身子,即便是有谁抓把沙子拽过去,也甭想打到身上。一阵刀练过,壮老汉收住架势站住身。

人群里有人叫好,壮老汉矜持地笑笑,说道:“这算不了什么,我再一手绝的,请诸位赏光。”他从包袱里取出个东西捏在手上,大家留神细看,是根五寸长的铁钉子。

有人问:“咳,拿那钉子干嘛使呀?”壮老汉也不答话,三两步走到树下,钉子尖顶住树干,只露出钉子帽。

在场的人都看呆了,好家伙,手比锤子还硬呀!这工夫,就瞧壮老汉用俩手指捏住钉子帽,“嗨”了一声,钉子又生生地被拔出来了,四周又响起一片喝好声。

壮老汉冲大伙拱拱手说:“小老儿一不是卖艺,二不是卖药,为的是访访一位高人。听说咱这块有位姓柯的老先生,不知在不在场?如果在,请出来赐教;如果不在,请哪位给捎个信去,小老儿在此恭候了。”

他不再练功,搬了块石头坐着等上了。

过了约摸有两个钟头,不见动静。老汉沉不住气了,只好起身,摇摇头说:“柯老先生不肯出来赐教,八成是不愿意让小老儿当众出丑吧,也许是我没有去登门拜访,挑我眼理了。这也好办,我亲自登门就是了。”说罢,收拾家什,扬长而去。

这位壮老汉到底是谁呀?干嘛找柯大把叫份呢?事情起因得从头说起。

从牛街的土地庙往南不远有个地方叫沟嘴子。这儿的道路极不好走,坑坑洼洼的,浮土老深,晴天起烟,雨天出泥。

这天清早,天刚下过一阵雨,大道上来了辆双套重载大车。车是京城外南顶庙的,上面装满整口袋的粮食,是刚从城里买的要往回拉。走到沟嘴子,这挂车一下子牾住了。

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观看。有个快性人走上前说:“干脆,大伙帮你把车上的粮食卸卸吧。”接着又有几个人走过来,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。

这工夫,人群后面走来一个人说话了,“一大车的货,卸了再装上,得费多大的劲呀!没别的法子了吗?”众人回头一看,都认识,是柯大把。

车把式苦着脸说:“老爷子,除了卸车还有啥法子呀?”

柯大把说:“我帮你把车拽上去吧。”

车把式连连摆手:“别价,别价。您这么大岁数了,哪拽得动呀?要是伤了您可怎么好哇?”

柯大把说:“咳,我说能帮就能帮,不碍事的。”

车把式似信非信,问:“您说说怎么个帮法呢?”

“我搬着坑里的轱辘,你打牲口就行了”柯大把说完走到车前,亮了个骑马蹲裆式,用胳膊弯架住钴辘的轴头,运运气猛地一较劲,轱辘被抬起半尺多高。

车把式不敢怠慢,打着响鞭连声吆喝,两匹骡子绷紧套绳一齐使劲向前拽,好家伙,车出坑上了大道。在场的人连声喝彩:“好功夫,了不起呀!”

车把式直劲作揖,说:“您这位老爷子可是我的恩人哪!借问一声,您老人家尊姓大名?日后也好有个报答。”

柯大把摇头说:“这点儿事也用报答?别问了,走吧!”

旁边有人多话:“他姓柯,我们这儿官称他柯大把。”

车把式心里记下了,又千恩万谢,这才摇着鞭儿赶车走了。当天街面上嚷嚷动了,说柯大把今儿个又露了真功夫,可真是牛街地面的大能人。

车把式回到南顶庙,把道上的事跟庙里的住持和尚一五一十学了,大和尚听完心里可别扭上了。

要说这大和尚也不是一般人物,他本是从五台山来的,常年练功,有一身的本事。但是偏偏有些自傲,认为自己的功夫在北京没人比得了。

他听车把式把一个糟老头子吹得跟庙里的金刚似的,觉着自己好像被压了一头,很不是滋味,就想跟柯大把见个高低。

这么着,他乔装改扮,装成个耍把式卖药的老汉,来到了牛街。他土地庙前没见到柯大把,就在暗地里四下扫听问出了柯大把家的住址,才找个客店去投宿。

其实柯大把已经知道士地庙有人跟他叫横了。当壮老汉点着柯大把名字,要他出来“赐教”的时候,就有个好事的人悄梢跑去给柯大把送信。

柯大把听了就跟没这么回事似的、说了声:“甭理他。”转身回家了。

第二天大清早,壮老汉真的找上门来,伸手“啪啪啪”打门。

老半天,门开了道缝,出来位老太太。她打量着来人问:“你找准呀?”

壮老汉嘴里吐出儿句硬梆梆的话:“小老儿特地来访柯老先生。怎么样出来见见吧。”

老太太摇着头,慢条斯理地说:“你来的不凑巧,当家的出门了,没在家。”

壮老汉呼哼冷笑,故意叹口气:“咳!我怎么这么没运气,白跑一趟。”口里说着脚下用力一跺,就听“喀嚓”一声,石台阶被跺掉了一块角、随后说道:“好吧,明天我再来。小老儿是定要会会柯老先生不可。”

壮老汉扬长而去,老太太关好门回到屋里。

柯大把正在屋里坐着呢。

老伴把门外的事讲说一遍,柯大把笑了笑,说道:“还真认死门儿。看来不见见是不行了。老婆子,咱们得准备点东西,好好款待款待客人呀!”

第二天,壮老汉果然又来了,照旧是使劲打门。门“吱扭”打开了、出来的还是老太太。

见到壮老汉,她说:“今天来得巧,老伴在家,跟我进来吧。”随手把两扇门全推开了。

壮老汉放眼看去,迎门排着两行大水缸,整整十口,每口缸里都装满了水,两排缸紧紧挨着,严严实实挡住去路。壮老汉正发愣,就瞧老太太不慌不忙,两手把住缸沿一较劲,水缸离了地面。

她转了个身把水缸放在后面,又去搬第二口。工夫不大,十口缸全排到老太太身后,人也就进到院里了。

原来,老婆子从年轻时候起就跟着柯大把练功呢。那壮老汉暗暗吃惊:一个老婆子竟有那么大力气,柯大把还弱得了吗?进去后得小心点,可别栽了跟头。

他到底是个练家子,学着老太太的法子,一口一口地把缸挪到身后,也进了院子。可是,这一阵用力气累得连呼带喘的。

老太太指指北屋说:“当家的在屋里,你进吧。”

壮老汉推门进屋,立时觉着一股热气扑脸、原来屋里地中央放个大火盆,呼呼吐着火苗子。再一看,柯大把身上穿着棉袄棉裤端坐在椅子上看他呢。

壮老汉一抱拳:“小老儿有礼了。”

柯大把站起身还礼,说:“不敢当,您请坐吧。”

壮老汉刚刚坐下,外面“咣铛”一声,老太太把门关上了。

屋里的窗户本来就都关着,再把门关上可真成了大闷葫芦罐。壮老汉周身沁出汗水,心里燥得要命。

再看看柯大把,人家安安稳稳地坐着,身上那么多棉的,却滴汗未见,这可是三伏天啊!他知道柯大把是在跟他较量功底,喊热就算输了,只好强忍着,衣服不能解,汗也不敢擦。

过了约摸半个时辰,壮老汉头昏脑涨,浑身像包着一团火,实在难受得要命。他站起身拱手说:“柯老先生功底深厚,小老儿佩服,可要跟您告辞了。”

柯大把眯着眼“扑哧”一乐,说:“既然嫌屋里热,咱们院里待会儿,大老远的来了,总得喝碗茶嘛。”

二人来到院中。在大槐树下,放着一张矮方桌,两把小凳子,他们走过去坐下。小风吹过来,壮老汉立马觉得一阵爽快,精神也好多了。

柯老太太端过茶壶茶碗放在桌上,也拿过凳子坐旁边歇着。

柯大把端起茶壶斟上水,将茶碗放到桌上,说:“这茶已经温和了,正好喝。来来,请吧。”嘴里说着,伸手往壮老汉那边儿推茶碗。

真邪门,茶碗总是离着柯大把的手掌有一指多远,在桌面上向前移动。到了壮老汉面前,柯大把收住手,茶碗也定住不动了。

壮老汉圆瞪双眼盯着茶碗。好家伙,柯大把会借气移物,这手功夫太地道了,柯大把不动声色,让道:“喝茶呀。”伸手端自己面前的茶碗。

端碗的时候,用两个手指捏住碗沿,有意无意地在桌上一碾,桌面上被压出了挺深的一个坑,滴溜溜圆。

壮老汉心里又是一惊:我的妈耶!这得有多大的力量啊!比起来,自己砸钉子的那手绝活可就差成色了。

壮老汉茶也不喝了,说了声:“时候不早,我要告辞了,咱们后会有期。”就往起站身。

柯大把又拦住,说道:“天还早嘛,着什么急?听说您要跟我切磋武功,我看在这院里咱们过过招吧。”

壮老汉说道:“老先生不吝赐教,我也只好领了,好赖出了丑,老先生也不会笑话。”

“彼此,彼此。”柯大把手指房檐下的兵器架,接着说,“那儿有家伙,请挑一件。”壮老汉走过去,喝,刀枪剑戟、斧钺钩叉样样都有。

自己善使剑,伸手取了一把。柯大把没去架子上拿兵器,而让老伴取来一根大鞭香接在手里掐灭了火头。

这鞭香有小手指粗,二尺长,平时点上一根可着上一天,为的是抽烟方便,眼下要用它当兵器了。

柯大把拉开架势冲壮老汉说:“请进招吧。”

壮老汉回了声“得罪了。”出剑直取咽喉。二人你来我往交上手。

壮老汉想:我手里是剑,鞭香碰着了能不断吗?只要香断了,你柯大把就算输了,我也多少捞回点面子。

于是,他用剑千方百计地找鞭香。怎奈那鞭香在柯大把手里就像长了眼睛,任凭你费尽千般心力就是挨不上边。

打了一阵子,壮老汉看看实在不行了,就跳出圈子住了手,说:“得,不打了。柯老先生武艺实在高,小老儿不如,今天是服输了。”

还没容柯大把搭腔,柯老太太一旁接话了:“老先生,看看你的身上,怎么弄得这么脏,要不要给你掸扫掸扫呀?”

壮老汉好生纳闷儿:衣服刚换的,哪来的脏呀?忍不住低头看。这一看不要紧,臊的脸腾地红到脖根儿。

原来衣服上被香头点了许多黑点,每个黑点都印在要害部位,要是柯大把也使剑,他的身子非被扎成筛子眼不可!

壮老汉再也顾不得其它了,“铛啷”扔了剑,“扑通”跪在地上,说:“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,冒犯了您老人家,我给您陪罪了。”

柯大把赶快搀起,说:“不敢当,不敢当!来来来快请坐,坐下聊。”

壮老汉面带愧色,说道:"柯老先生,实不相瞒,我不是卖艺的,本是南顶庙的主持和尚。心里不服气,找上门来。虽说贫僧栽了跟头,可受益匪浅。如蒙柯老先生不弃,甘愿拜在门下,当个小徒弟。”说着话,和尚就要下拜。

柯大把急忙阻拦:吩咐老伴儿快准备饭,要招待大和尚。

打这儿起,这一僧一俗不断往来,还真成了莫逆之交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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